童瞳是一個面目清秀的女孩,大大的眼睛流露著與年齡不相符合的天真,她掏出了一疊照片,上面都是她與若水的合影,若水是一個高大豐滿的女子,皮膚很白,只是長相普通,甚至可以說稍有點丑,不過從兩人相偎著看向鏡頭的默契,能看出她們之間的關系非常親密,有一種類似家人的感覺。 童瞳說她原以為會和若水做一輩子朋友的,沒想到……說到這里,她神色黯然。 兒時好友是個丑女孩 小學四年級時,我的同桌是一個矮矮瘦瘦的女孩。旁邊的同學都笑著叫她,“丑八怪丑八怪”,我一瞧,真的呢!她長得的確不好看,厚厚的嘴唇、黃黃的臉,再加上遮得嚴實的黑框眼鏡,有點像難民。 每天都有人取笑她。“丑八怪、四眼田雞”,我也跟著嘻嘻地笑,直到有一天,她被罵得趴在桌上哭了,起哄的同學一哄而散,只有我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流眼淚。我心里忽然覺得非常愧疚,好像欺負她的人是我一樣。第二天放學時,又有人從后面向她丟石子兒,我猛地回頭,大喝一聲,誰敢再欺負若水,就來找我單挑吧! 從此,我的身后就跟了一條小尾巴。我是她的保護者。有時候我也喜歡捉弄她,或者發發大小姐的脾氣,若水就像條忠實的小狗,緊緊地跟在我的身邊,形影不離。 童年的光陰瞬間流逝。初中了,我們都長大了。我讓長發慢慢地滑過了肩頭,不再是假小子的脾氣,也不找人單挑了;她呢,一個暑假過去就比我高出一頭,居然變成又白又胖。 班上仍然沒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,還是因為她的相貌。她仍然是粘著我,粘得那么緊,水都潑不進。也許是因為我和她的友誼吧,很快我也被孤立了,我只剩下她這個朋友了。 那就是我們的小世界。放學了,踢著樹葉撿拾梧桐樹的果子,夕陽將我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,投在操場上,我們笨拙地用著當天所學的英語單詞交流,或是用有限的單詞給我們心儀的男生起著綽號,然后笑得倒在草地上。 有一天放學后,我們玩累了,躺在草地上,望著天上的流云,我問她,若水,你說,我們會永遠是好朋友嗎?她忽然爬起來,用力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,再回答我,那當然。 我笑罵她,你偷襲,看我怎么收拾你,一邊將她胖胖的臉擰成多邊形。我們沒心沒肺地打鬧,只是因為天真,其實當時誰也沒有弄明白,永遠這個詞,究竟有著什么涵義。 長大成人后開始競爭,我輸了 到了高三,學習氣氛驟然緊張。我和若水之間也暗暗地開始了競爭,成績就是最好的風向標,一時之間難分高下。然而到了真正的黑色七月時,我卻正好因為生了病,狀態欠佳,因此輸給了她。 一夕忽老。成績出來的那天就是我們踏入社會現實的轉折點。我們之間不再是那些少女懷春的心事,不再是親密無間的私語,而是談論擇校和專業,或者家里的誰誰正在動用關系走后門的陰暗面。她的父母是官員,關系網眾多。最終她用了手段上了二流學校,而我卻留在了三流學校里。 那是高中時代最后的暑假,我們各自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著,沒有再聚。我的心里充滿了憂傷和憤世嫉俗。她對新生活無比期待和憧憬,興奮時已經無暇顧及我的失落。我第一次感覺到她的自私和無情,我第一次覺得,或者朋友也不過是站臺上相識的旅客,點頭或交談,熟悉或是陌生,但只要屬于自己的列車到來,就注定要離開。 同一座城市,只是隔著一條江,我們再見時卻好像已經隔了幾年了。 她的同學聚會,也叫上了我。大一是盡情揮灑青春和自由的好時光。我很高興她還不曾忘記我,那次聚會,我無法不留意一個叫達之的男生。一米八四,清秀,他戴著眼鏡,就是斯文,其他人的眼鏡就是視力矯正器了。我和若水耳語,兩人卻不約而同地說,他真好看。 達之也向著我們這邊凝視,我的臉不由發燒,若水那么丑,他一定不會喜歡的。誰都會本能地接近漂亮的東西。 可是再見面時,達之和若水已經成了一對。他們相擁著旁若無人地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,黃昏的剪影中,一米八四和一米七的身高是那么協調。 在我的家里,我只不過去客廳倒了兩杯水回來,他們就在我的書桌前迫不及待地接吻,我的臉上仍然是笑笑的,心里卻是無比酸澀,自作多情,必為情惱。 可是我輸在哪里了呢? 答案半年以后揭曉。達之和若水太過沉溺于戀愛,功課基本上掛了紅燈。達之被父母帶到廣東任教的大學重修,若水卻在家里流產。 我去看望若水的時候,她正坐在煙霧繚繞的人群里打著麻將。我說,達之要走了,你不去送送嗎?她眼睛一翻,打出一張牌,吼道:七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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